Category 醫學

4月20日—開啟現代精神醫學的人

1778年,皮內爾(Philippe Pinel)醫師躊躇滿志地來到巴黎,打算在此懸壺濟世。不料巴黎竟不承認外省的學位,他無法行醫,又沒錢重讀醫學院,只能靠編譯醫學與科學的文章謀生。

如此過了五年,有天竟傳來他一位好友自殺身亡的消息。這位好友因為憂鬱症被送進精神病院,究竟在裡面發生了什麼事?皮內爾震驚悲痛之餘,決定深入了解精神病院的管理,於是到一間私人療養院應徵工作。

4月17日—大腦地圖的起點

1859年11月,達爾文出版掀起軒然大波的《物種起源》。同年七月,法國外科醫師兼人類學家布羅卡(Paul Broca, 1824 – 1880),和同僚創立了巴黎人類學學會,希望透過解剖學了解人類這個物種。 巴黎人類學學會於1861年4月初舉辦的年會,聚焦於大腦如何運作的問題:究竟大腦功能是整體運作的結果,或是不同區域各自負責特定的功能?奧布丹醫師(Simon Auburtin)上台力主特定區域論,重提其岳父13年前提出的賭注:因腦傷而失去說話能力的病患,其病灶一定是在前額葉,若有人能找到反例,他願奉上500法郎。 其實兩派都拿不出足以支持己論或駁倒對方的具體證據,才會三、四十年來仍爭吵不休。布羅卡在台下聽得興味盎然,他原本對此問題並未研究,也無特定立場,如今才被勾起興趣。 年會結束一週後,布羅卡到一家醫院探視一個暱稱「譚」的51歲病患,因為他除了”Tan”這個音之外,其它字詞都說不清楚。布羅卡從病史得知他是30歲才喪失說話能力,40歲後右半身從手臂到下肢逐漸癱瘓,因長期臥病在床而導致褥瘡,現在右腿已嚴重感染。 4月17日上午,譚終因敗血症不治過世。布羅卡當天解剖他的屍體,果然在左腦額葉表面發現有個雞蛋大的病變。布羅卡從病變的發展比對其病史,推斷病灶始於額葉下方、眼眶之上的位置,那麼這部位應該就是負責掌管說話能力。 布羅卡開始追蹤類似病例,兩年內又從十二位病患的大腦確認了這個推論後,於1865年寫成論文發表,從此左腦這個負責說話的部位就稱為「布羅卡區」。 布羅卡成為史上第一位發現某個腦區有特定功能的人,也開啟了繪製大腦地圖的序幕。醫師、解剖學家、心理學家們開始尋找大腦各個區域的職掌,隨著技術的演進,這幅地圖越來越精細,涵蓋的層面也越來越廣,包括知覺、運動、情緒、……等等。 所以這代表特定區域論取得全面勝利嗎?並不盡然。就以說話能力為例,除了布羅卡區,其實還牽涉到韋尼克(Wernicke)區(韋尼克區損傷的病人雖然可以清楚地說出字詞,卻是亂無章法的組合,而他們也無法理解別人說的話)、聽覺皮質或視覺皮質、與運動皮質。 事實上,任何心智活動都需要大腦各部位的協同運作,就像交響曲需要不同樂器一起演奏。另一方面,大腦裏的這些樂器必要時還能變換角色,彼此支援。 總之,大腦的運作遠比特定區域論者所以為的還要複雜,也更具彈性。布羅卡的發現成為大腦地圖的起點,而大腦地圖其實只是了解心智活動的起點。 參考資料:Paul Broca – Wikipedia

4月11日—靈魂的重量

人死後還有靈魂嗎?很多人都相信有。那麼,能證明靈魂的存在嗎?1901年4月10日,美國麻州的麥克道格(Duncan MacDougall)醫生疑似發現了靈魂實體,不只如此,他還量到了靈魂的重量──21公克。

失去記憶的人

1933年的某一天,7歲的亨利·莫萊森(Henry G. Molaison)騎腳踏車時發生事故,自此不時發作癲癇。起初症狀還算輕微,但16歲後日益嚴重,發作時口吐白沫,全身劇烈抽搐,而且發作次數越來越頻繁,生活受到嚴重影響。 他的父母曾帶著他四處求醫,試過各種療法都沒用,直到1953年被轉介到康乃狄克州的哈特福德醫院(Hartford Hospital),那裏的神經外科醫生史考維爾(William Scoville)建議一個斬草除根的方法:切除異常放電的顳葉內側。 莫萊森與父母聽說可以徹底根治,都滿懷期待地答應了。於是1953年8月25日,莫萊森接受了腦部手術,位於顳葉內側的海馬迴、杏仁核和內嗅皮質絕大部分都被切除了。 就治療癲癇而言,手術成功了,莫萊森的確很少再受癲癇之苦。但是他也喪失了記憶的能力,再也記不住見過的人、說過的話、聽過的歌,所有新的體驗猶如朝露轉眼成空,什麼也沒留下。就連手術前11年的記憶也所剩無幾,從此他的人生就永遠停留在十六、七歲。 莫萊森的情況引起了心理學家的注意,開始對他進行一系列的測試,並於1957年發表了第一份報告;為了顧及隱私,莫萊森的名字以代號H.M.取代。 報告描述手術後的H.M.無法記住新的事物,只要超過幾分鐘,或是轉移了注意力,他就忘得一乾二淨,毫無印象。因此即使已經來過很多次的心理學家出現在門口時,他都以為是初次見面。當然,他也不記得自己曾經重複做過無數次類似的實驗了;或許因為如此,他從不顯現厭煩,每次總是和善又有耐心地配合到底。 雖然無法形成新的陳述記憶(declarative memory, 泛指個人經驗或知識訊息),但H.M.卻能學會程序記憶(procedural memory, 指有固定程序的動作或技巧,如游泳、騎腳踏車)。例如要求他在紙上畫出鏡子中的圖形;要畫出鏡像的圖案本非易事,對他而言每天都是第一次畫,不記得之前的練習,應該更加困難,但久而久之,他還是越來越進步,證明程序記憶並不會遺忘。 此外,有些記憶也是會下意識地慢慢形成。例如H.M.的記憶雖然停留在二十歲以前,但他並不會對鏡中自己逐漸變老的臉孔感到訝異。而每次當他被告知父親過世時,總是不敢置信的痛哭失聲,如此長達四年之久,但後來他就自然而然地用過去式提及父親了。 H.M.大概是心理學史上最知名的病患名稱,光是第一篇的觀察論文就被引述超過二千五百次,更不用提後續的上百篇論文。因為他,我們才知道原來記憶與大腦特定區域有關;才知道短期記憶需靠海馬迴才能形成長期記憶;才區分出陳述記憶與程序記憶的差異。因為他,才開啟了後續各種關於記憶的研究。 H.M.被隱藏了55年的真正身分直到他2008年過世後才揭曉,我們才終於一睹莫萊森的面貌。相片中的他總是笑容可掬,彷彿對自己的缺憾毫無怨懟,反而樂見能派上用場。他曾如此表示: 「他們在我身上的發現可以幫忙他們幫助別人。」 的確,五十幾年來,莫萊森只要得知實驗可以造福他人,總是對心理學家來者不拒,全力配合。儘管他沒多久就忘記了自己曾盡一份心力,但他的貢獻永遠不會被世人遺忘。 參考資料:

8月20日—發現左右腦各司其職的人

如果用眼罩遮住左眼,只用右眼辨認某樣新事物,之後再將眼罩換到右眼,左眼仍能辨識剛剛右眼學會的事物。大腦是怎麼做到的? 出生於1913年8月20日的美國神經心理學家斯佩里(Roger W. Sperry)一直對此感到好奇,為了搞清楚,他於1959年帶領加州理工學院的研究生,用貓進行「裂腦實驗」。 首先切開貓的頭蓋骨,將左眼通往右腦的視神經剪斷,再對右眼通往左腦的視神經也如法炮製,左、右兩眼所見的影像便只能各自傳到左腦與右腦。接著將連結左右兩個半腦的胼胝體也切斷,如此一來,就能確保接收到的影像不會經由胼胝體傳到另一個半腦。手術完成後,就能進行下個階段的實驗了。 先用眼罩遮住貓的右眼,讓牠只用左眼學會分辨三角形與正方形。訓練好後,將眼罩移往左眼,結果改用右眼的貓竟然就無法區分三角形與正方形。若再將眼罩移到回右眼,貓用左眼就又能正確辨識了。同樣地,改用右眼學習也是如此,左眼無法辨識右眼剛剛習得的。 斯佩里證明了貓的左右腦有各自獨立的感知與學習系統,而且必須靠胼胝體的連結,才能將經驗移轉給另一半大腦。接下來就是如何對人進行裂腦實驗,畢竟人的心智運作才是我們最想一窺究竟的。 當然不可能為了實驗打開一個人的大腦,做像貓那樣的手術。不過,當時有些嚴重的癲癇患者為了免於癲癇發作之苦,會接受胼胝體切除手術,這些現成的「裂腦人」便是最佳的實驗對象。 1961年,剛好有個即將接受胼胝體切除手術的病患願意參與實驗,斯佩里便派了剛進研究所的葛詹尼加(Michael Gazzaniga)前往醫院,進行測試。 葛詹尼加讓這位代稱WJ的病患每次只能看到左邊或右邊,結果當圖片在右視野一閃而過(此時只有左腦可以察覺到),WJ可以正確回答閃過的圖片是什麼,但是當圖片是在左視野閃過(只有右腦可以察覺到),病患卻說什麼都沒看見。但奇怪的是,若要求他用左手畫出來,或是用左手靠觸覺選出圖片中的物品,卻又能成功做到。 這代表右腦的確看到了圖片,但由於胼胝體已切除,右腦無法將影像傳遞給語言中樞所在的左腦(註一),因此左腦就回答什麼都沒看見。但因為右腦負責空間與圖形辨識,所以還是能指揮左手畫出圖形或摸出正確的物體。 斯佩里開啟了後續一連串的裂腦實驗,因而發現了「大腦側化」,也就是左腦與右腦各自掌管不同的功能(註二),他因此於1981年與另外兩位研究視覺系統如何處理訊息的神經科學家,共同獲頒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二分之一歸於斯佩里)。 不幸的是,畢生研究腦部神經的他,後來卻罹患運動神經元病變的「漸凍症」,而於1994年過世,享年80歲。 註一:其實約有10%的人,其語言中樞是在右腦,而這些人大部分是左撇子。 註二:後來研究發現左、右腦雖然看似分工,卻不是獨立作業,而是彼此合作,不宜再用「理性左腦、感性右腦」的簡單二分法。事實上,也有裂腦人的右腦後來發展出語言能力;而視障或聽障的人,原本負責視覺或聽覺的區域也會發展出不同功能,證明大腦的神經迴路並非固定不變。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