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心理學

8月20日—發現左右腦各司其職的人

如果用眼罩遮住左眼,只用右眼辨認某樣新事物,之後再將眼罩換到右眼,左眼仍能辨識剛剛右眼學會的事物。大腦是怎麼做到的? 出生於1913年8月20日的美國神經心理學家斯佩里(Roger W. Sperry)一直對此感到好奇,為了搞清楚,他於1959年帶領加州理工學院的研究生,用貓進行「裂腦實驗」。 首先切開貓的頭蓋骨,將左眼通往右腦的視神經剪斷,再對右眼通往左腦的視神經也如法炮製,左、右兩眼所見的影像便只能各自傳到左腦與右腦。接著將連結左右兩個半腦的胼胝體也切斷,如此一來,就能確保接收到的影像不會經由胼胝體傳到另一個半腦。手術完成後,就能進行下個階段的實驗了。 先用眼罩遮住貓的右眼,讓牠只用左眼學會分辨三角形與正方形。訓練好後,將眼罩移往左眼,結果改用右眼的貓竟然就無法區分三角形與正方形。若再將眼罩移到回右眼,貓用左眼就又能正確辨識了。同樣地,改用右眼學習也是如此,左眼無法辨識右眼剛剛習得的。 斯佩里證明了貓的左右腦有各自獨立的感知與學習系統,而且必須靠胼胝體的連結,才能將經驗移轉給另一半大腦。接下來就是如何對人進行裂腦實驗,畢竟人的心智運作才是我們最想一窺究竟的。 當然不可能為了實驗打開一個人的大腦,做像貓那樣的手術。不過,當時有些嚴重的癲癇患者為了免於癲癇發作之苦,會接受胼胝體切除手術,這些現成的「裂腦人」便是最佳的實驗對象。 1961年,剛好有個即將接受胼胝體切除手術的病患願意參與實驗,斯佩里便派了剛進研究所的葛詹尼加(Michael Gazzaniga)前往醫院,進行測試。 葛詹尼加讓這位代稱WJ的病患每次只能看到左邊或右邊,結果當圖片在右視野一閃而過(此時只有左腦可以察覺到),WJ可以正確回答閃過的圖片是什麼,但是當圖片是在左視野閃過(只有右腦可以察覺到),病患卻說什麼都沒看見。但奇怪的是,若要求他用左手畫出來,或是用左手靠觸覺選出圖片中的物品,卻又能成功做到。 這代表右腦的確看到了圖片,但由於胼胝體已切除,右腦無法將影像傳遞給語言中樞所在的左腦(註一),因此左腦就回答什麼都沒看見。但因為右腦負責空間與圖形辨識,所以還是能指揮左手畫出圖形或摸出正確的物體。 斯佩里開啟了後續一連串的裂腦實驗,因而發現了「大腦側化」,也就是左腦與右腦各自掌管不同的功能(註二),他因此於1981年與另外兩位研究視覺系統如何處理訊息的神經科學家,共同獲頒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二分之一歸於斯佩里)。 不幸的是,畢生研究腦部神經的他,後來卻罹患運動神經元病變的「漸凍症」,而於1994年過世,享年80歲。 註一:其實約有10%的人,其語言中樞是在右腦,而這些人大部分是左撇子。 註二:後來研究發現左、右腦雖然看似分工,卻不是獨立作業,而是彼此合作,不宜再用「理性左腦、感性右腦」的簡單二分法。事實上,也有裂腦人的右腦後來發展出語言能力;而視障或聽障的人,原本負責視覺或聽覺的區域也會發展出不同功能,證明大腦的神經迴路並非固定不變。 參考資料:

從眾行為與服從權威——米爾格蘭的心理學實驗

如果你在街頭看見有人抬頭注視某個地方,你會跟著抬頭看,甚至停下腳步嗎?2023 年「搞笑諾貝爾獎」(Ig Nobel Prize) 的心理學獎便頒給了進行這項研究的美國心理學家米爾格蘭(Stanley Milgram)和 Leonard Bickman、Lawrence Berkowitz 三人。 其實這項研究是超過半世紀之前的事了。1968 年,他們在紐約街頭進行實驗,看有多少人會受到影響。結果發現即使只有一個人抬頭看,40% 的路人也會跟著抬頭看,而停下腳步的有 4%。安排越多人抬頭看,路人受到影響的比例也越高,例如 5 個人抬頭看時,八成的路人都會跟著抬頭看,15% 的人還會完全停下腳步。 有人認為這個實驗展示了人類盲目的「從眾行為」,有人認為這純粹只是好奇心,無論如何,我們的行為會受群體影響的確是個事實。領軍此一實驗的米爾格蘭便是專門研究個體行為如何受群體影響的社會心理學家,他還有項「服從權威」的實驗更是有名,所帶來的衝擊與啟發也更加巨大。我曾在《科學史上的今天》介紹過這項實驗,現在再略做修改和大家分享。 ***** 你拿到一張廣告傳單,上面寫著徵求志願者參加一項記憶研究,參加者預計要花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拿到 4 美元外加 50 美分的交通費(合計相當於 2022 年的 44 美元)。你想賺點外快便報名參加了。 你走進實驗室時,另一位報名者已經在場。身著白袍的主持人告訴你們這項實驗是為了測試懲罰對學習的效果,待會兒一人當老師,一人當學生;學生要背誦老師念過的一組詞彙,如果背錯就要接受老師的電擊。為了公平起見,用抽籤決定角色;你很慶幸自己抽到老師。 學生被帶到另一個房間,你跟他只能透過麥克風與喇叭互相溝通。主持人帶你到電擊控制台前,上面有三十個按鈕,分別標示著 15、30、45、……,一直到 450 伏特;每四個按鈕一組共七組,依序標註「輕微電擊」、「中度電擊」、……、「危險:嚴重電擊」,最後兩顆鈕只有標註「XXX」。主持人告訴你:學生一旦答錯,就先按下最低的 15 伏特按鈕,之後每再答錯一次,就提高電擊程度一級。主持人為了讓你對電擊強度有點概念,讓你接受了一次 45 伏特的電擊。 測驗開始。那位學生沒多久就開始答錯。你按下前幾次按鈕時,還能安慰自己這只會帶給他小小的痛楚,沒有關係。但隨著錯誤次數增加,對方受到的電擊也越來越強,你聽見他發出痛苦的哀號,內心越來越不安。不知不覺你已經得按下 150 伏特的按鈕,你猶豫著看了主持人一眼,他點點頭,於是你還是按了下去,對方立即尖叫他受不了,他要出去。但主持人向你保證這不會造成生命危險,請你繼續。於是在主持人的堅定態度下,你繼續出題考他,繼續用更強的電擊處罰他,到了…

【博士與女神】快篩試劑之亂

「哼,這些人之前不是說快篩試劑很難買、買不到嗎?現在超商有在賣了,怎麼不去買?」正在滑手機的女神突然忿忿地發表評論。 「超商有在賣快篩試劑了?」一旁的博士還不知情。 「對啊,而且不用實名制。結果一天下來很多超商都還有庫存沒賣出去。」 「是因為需要的人都已經買到了?」 「哪是啊,藥局還是大排長龍呢!你看。」女神把手機給博士看上面的新聞圖片。 博士順便看了一下新聞,才說:「這也難怪,超商的一支貴 80 元啊。」 「可是如果真的需要,不是應該趕快去買嗎?」 「很多人可能不是馬上需要,只是因為看到大家都在買的從眾效應,加上怕買不到的預期心理,才搶著買快篩試劑。之前衛生紙之亂也是這樣。」 「可是現在去超商都不用等。為了省 80 元,寧可花一、兩個小時排隊,值得嗎?」女神仍不以為然。 「值不值得,一方面跟每個人的時間成本多寡有關,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價值是比較出來的。」 「什麼意思?」 「假設你到文具店挑中一支售價 1,000 元的鋼筆,這時你突然發現 15 分鐘路程外的另一家店只賣 700 元,你會改去那家店買嗎?」 「可能會吧。」 「好,現在同樣情況,但你這次看上的是一件1萬5千元的西裝,你會願意為了省 300 元而多花 15 分鐘嗎?」 「當然不要,一萬五才少三百,根本沒差。」女神不禁翻了白眼。 「這不是很奇怪嗎,這兩種情況同樣是花 15 分鐘省下 300 元,為什麼一個會去做,一個卻不願意呢?」 「呃……。」 「沒關係,大部分人都跟你一樣。」博士笑著說:「這個例子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康納曼曾經做過的研究(註),他發現價值高低是相對的,我們的決策是根據現成的選項做為比較基礎。300 元之於 1,000 元的相對利益不小,值得花點時間,但相對於西裝很小,我們就不想麻煩了。」 「我懂了,去超商買快篩試劑要…

蒙地霍爾問題的另一解——展望理論

前天介紹有趣的「蒙地霍爾問題」,很多人都以為換或不換的勝率都是 50%,既然沒差,不如不換。但其實換另一扇門的勝率是 2/3,不換的勝率只有 1/3,所以應該要換才對。不過有讀者留言說即使知道答案如此,她還是不換,因為換的代價太大了。我看到這則留言的第一反應是感到不

新書推薦——《數字偏見》

在我寫科學史的過程中,偶而會發現一些知名的科學家竟然也會有反智的言行,令我相當訝異。以種族歧視來說,就有兩位諾貝爾獎得主相信黑人先天智力不如白人。一位是發明電晶體的蕭克利 (William Shockley),他擁有超過 90 項專利,在科技發展上扮演極為關鍵的角色,於 1956 年與另